很多时候，我们不懂得珍惜，总是在不经意间，遗失了许多宝贵的记忆。比如善良和正义，幸福和美丽。 ——题记

一 一个24岁的女子，眼看着芳菲年华从眼梢呼啸而过，却从未为一个男孩心动过，这是令人奇怪的。我就是这样奇怪的女子。20岁大学毕业，22岁进入IT界，24岁成为某跨国公司华东区总裁。熠熠的光彩一直洋溢在我的周身，我植满橡树的庭外，历来都是门庭若市：白衣翩翩的公子打马而过，志高气盛的新贵宝马常驻，风流倜傥的王子长叹踯躅…… 然而，我的小小的门，依然紧紧的闭着。缕空的缀着缠枝牡丹的月牙形楠木门。阳光柔柔地照着，却透不进一个影来。不久，苏州城有口皆碑：苏氏集团的大小姐苏子萼是一枝开在池中央顾盼生姿的水莲。是的，我在周敦颐的池中生长的太久，游来游去的鱼儿扰乱了我的视线，起起落落的尘埃迷惑了我的双眼。所以，每天我都穿很多的衣服，一层一层的花瓣，重重叠叠，我精心的包裹着自己，只有在玉笛落梅，清露晨流的清旦，我才会怯怯的睁开眼，掩着粉色的脸颊羞涩地张望，满地清碧的绿水饱涨着我无尽的期待。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只是一直固执地期待着，我把微笑种在晶莹的莲苞里面，却不知道娇艳芬芳的水莲什么时候才能绽放如春的笑靥。

二 五一，我有一个月的长假。从苏州到青岛、大连、秦皇岛，我一路不停地飞行。我想我如此不肯停止地走在旅途上，是不是冥冥中就有这样的安排？到郑州后，我决定改乘火车，我的下一站是桂林。列车在广阔的平原上奔驰。窗外，一望无际的庄稼像流行歌曲一样荡漾开来。弥眼都是柔柔的绿意。莹莹的清风款款吹来，扬起我飘逸的长发，如从风而舞的芳草。“风吹发乱如芳草”的诗句漫过我的脑海，我的心里便盈烁着淡淡的温馨。突然，随着一声“咣铛”，一脉淡淡的幽香弥漫了整个车厢。 [哦，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你一边用纸巾替我擦拭冒着咖啡热气的桌面，一边连声向我道歉。羞赧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红晕。旁边的一位大伯也连忙向我解释： [姑娘，这位小伙子帮我放置行李，不小心碰翻了你的咖啡，我替他向你道歉了。] [呵呵，不必客气的，你原本也是好心帮别人的忙的。] 你就坐在我的斜对面，我怎么现在才注意到你呢？俊秀削瘦的面容，明净的额头，清澈的眼眸，眉宇间流淌着若有若无的俊雅风流，好像刚从古典的壁画中逶迤而来，身上还带着一线淡淡的幽香。虽然是初次见面，但那抹目光和清俊的面容却分外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难道是这股淡淡的幽香？ [你好！你是到……?] 你倒是很坦然。 [桂林。] [呵呵，那咱们同道呀。] 你笑。浅浅的笑漾在你俊秀的脸上，清澈明亮的眼眸闪过灼灼的光芒。若干年前，我就固执地认为，人类的微笑不只是一种表情的传递，更是一种灵魂和精神的交流与擢升，只是后者在很多时候，潜藏在我们所不知道的角落，默默酝酿。眼前你灿然的一笑，更加坚定了我的信仰。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在你质朴的外表下面，一定藏着许多迷人的东西。这种直觉令我心旌摇曳，激动澎湃。我一边观赏窗外的风景，一边拿眼偷偷地打量你。我的嘴角溢出了如莲般清艳的笑靥。这样的笑容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大概有一千多年了吧。我怎么能这样子呢？一个女孩子家，目光定定地罩在一个男孩子身上，久久挪不开去。 [如果一位真诚善良的姑娘，想了解一下你的名字，这算不算很冒昧呢？] [当然不算，不过，条件是？] 条件？问一个人的名字还要讲条件？这个家伙也太一毛不拔了吧。我心里暗暗骂到，嘴上却说： [让我想想……那，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传说漓江的下游出产一种心形的砾石，有拇指大小，她们有着殷红色的外表，据老艄公长着花白胡子的爷爷说，那是当年嫦娥滴下的眼泪化成的。只要集够99颗这样的砾石，送给自己最爱的人，那么他们许下的心愿都会实现。但下游滩险浪急，这种砾石极为难得，却也因此极为灵验。] 我随口编织了这个故事，胡乱应付你。出乎意料的是，你这个傻头傻脑的家伙，居然从怀里拿出个名片大小的红色三折卡片，认真地记录起来。看着你那份认真虔诚的样子，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感动。 [我叫清风，你呢？] [呵呵，我呀，名字可以告诉你，可条件呢？] 我学着你的口吻说。 [也讲一个故事？] [不，不，不，我可不会讲故事。] 你急红了脸，手足无措。 [那，要不送我个什么礼物，做个纪念？] [99颗红砾石？] 我耸耸肩，半开玩笑半戏虐地打趣你。 [好！我答应你，就送你99颗红砾石。] 你仰起脸，俊秀的面容，坚贞的眼神，清澈如秋水的眸子直视着我，灼灼如黑夜里燃起的两把火炬。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苏子萼。] [子萼？莲子，红萼……] 你喃喃，一丝惊诧滑过你的眼眸，在汪洋的秋水里打了一个旋，很快归于平静。 [老家？] [南阳。] [苏州。] [呵呵，南阳好地方哟。人杰地灵，前有张仲景诸葛亮名重千秋，后有姚雪垠二月河卷起翰海云烟，想必清风一缕，也将名动山川呀。] [哈哈，子萼姑娘所言极是。闻道苏州人间天堂，料想苏小姐前庭拙政院连苏堤，红暖轻浅，后院瘦西湖绕孤山，暗香浮动，独立一枝莲萼凝露，占尽满院春色呀。] 你目光温和淡定地望着我，晶莹如珠的语言脱口而出。我本想戏虐你，结果反被你戏，窘得满脸羞红，宛如一枝新结的莲蕊，娇艳妩媚。伴着欢声笑语，列车在广阔的土地上行驶。我忽然觉得自己正在一幅神韵皆妙的山水画中漫步，徐徐的清风吹来，莹洁的莲花轻轻摇曳，淡淡的幽香弥散开来。

三 车到桂林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清澈湛蓝的天空有柔柔的白云，莹莹的清风款款吹来，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幽香。薄暮时分，我们已经面对面坐在了咖啡厅精致的小木桌前。这是榕湖边缘一个三面临水的阁楼，简洁的布局，雅致的摆设，尤显得别具一格。透过雕花的窗格子，远处是一片壮阔的水面，对面山峰的轮廓依稀可辨，蜿蜒曲折的湖岸线上横着几叶如苇的小舟。没有风，偶尔有水鸟掠过湖面，激起一圈圈美丽的涟漪。近处，清圆的水面上，稀稀疏疏地分布着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水莲，浑厚的绿盖，晶莹的花瓣，朗润的枝蔓，在清凉的薄暮里，清默伫立，颇为雅致。 [怎么样，我尊贵的小姐，来杯卡布基诺？] 你目光柔和地望着我，从容笃定。卡布基诺？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卡布基诺？我心里暗暗吃惊，卡布基诺是意大利品牌，香气和滋味比较暧昧，就像水莲花，香气总是淡淡的，因而多少与情调和心事有关。我是个小心谨慎的女孩，从不轻易把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 [好啊，你来什么？今天我请客。] [我来杯鲜果汁就行了，不过，子萼小姐可要给我个谢罪的机会呀。] [这客我请，你看怎么样？] 你抖了抖长长的睫毛，顽皮的眼珠骨溜溜地转了转，宛如一个淘气的孩子，我被你逗乐了。 [呵呵，你这个坏家伙，火车上你打翻了我的咖啡，当然，也打翻了我的坏心情，所以倒是我该好好地谢谢你，对不对？] [那当然，好心情是女孩子穿给世界最亮丽的衣服，我可不希望一个女孩子临窗而坐，默默地啜饮一杯咖啡，那总是一帧忧郁的画面。其实，快乐和幸福很简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了。你看那池中的水莲，想静默就伫立不动，照样典雅标致。风来的时候，想招摇就招摇，一样摇曳多姿。] [那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我的目光搭在你长长的睫毛上，然后碰到你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忽然，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心肺。原来起风了，一池的莲颗摇曳，绿盖交叠，缠缠绵绵，清香四溢，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我的心，微微的皱着。 [游遍祖国的壮丽山川，然后开一家自己的公司，再建一座希望小学，当然，如果这些事情能和子萼小姐一起进行，那将是我最开心的事……] 你目光如炬，自信而执著。凝视着你灼灼燃烧的目光，红云飞上了我的脸颊，一股温流涌向我的全身，我清楚地感受到心灵的雀跃和隐隐的振作。 [好，那我们就从明天开始，泛舟漓江。] 四目交织在一起，你我视视而笑。我把电话留给你。你从怀中掏出那张名片大小的红色三折卡片工工整整地记录下来，随手放在桌的一角。你去服务台买单。我把一张100元面值的人民币夹在你的卡片中间。桂林的榨果汁一般卖5元，卡布基诺在40元左右，这里位置优越，可能还会贵一些吧，我想。

 四 一大早，你便早早地在渡口等我了。我们划着租来的皮筏子沿着河道顺流而下。那是些恬美的事物。 一路上经过绿树、村舍，鹤发童颜的艄公拉长缠绵、悠长的调子，天空被山歌渲染得无比湛蓝芬芳，也如山歌般质朴纯净。俊秀挺拔的群山，大片大片的白云，以优美的姿态掠过，温暖的阳光铺洒在水面上，水莲花含着娇羞的花苞静静地伫立在水中央，溪水在青草蔓延处肆意流淌。一切美好重叠并交织，我伸出手，放在阳光里，心里是满满的，是从未有过的快乐和甜蜜。你给我讲你的故事。在学校游泳池刚学会游泳，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去，结果不小心碰到一个女孩的胸部，羞得无地自容，连呛了几口水，从此不再游泳。和云南的一个女孩网恋了，你答应去看她。春节前你辞掉工作，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没想到她早已移情别恋。你没有骂她，也没有哭，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返回…… 静静地听你讲，我看见你脸上升起的红晕和掠过你眼眸的黯然，虽然那只是一瞬。你凭风而立，白袂飞扬，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宛如一株俊美秀颀的玉树，在阳光照耀的粼粼水面上熠熠生辉。你的长袂漫过我的眉心，我不知道谁将会有这样的荣幸，透过璞玉质朴的外表，洞悉其别样温润和坚贞的内心。小船在开满水莲花的溪水里浅吟徐行。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西洲曲》的事来：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中通外直，不曼不枝，香远溢清。] 你清丽的目光罩着我，神光离合，清音婉转。突然，你盯牢了我的眼睛，目光炯炯： [子萼，你就是开在池中的一枝红莲，我的清风能吹进你的池里吗？] 你的目光咬着我，我的腰肢左右摇摆，却游不出你的视线。低下头，沉默不语，心里却在轻盈地翩翩起舞。是呀，我是开在池中的一枝水莲，我在池中已经开了一千年，尘世的纷扰和尘埃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只等清风徐来的一刻，倾出毕生的珍藏，融艳凝香，摇曳芬芳…… 不知何时，你已将一枝采下的红莲簪在我卷曲的长发上，你目光柔柔地望着我，是那样的干净纯洁。我的心像幸福的小鹿，欢快地舞蹈着，西山的红霞悄悄飞上我羞涩的脸颊。白云飘浮下红莲摇曳的漓江上，你撩起晶莹的溪水，打湿了我的衣裙，我的裙上、衫上，一片一片，如怒放的梅花。我用红莲粉色的花蕊，拂过你明净的额头，红粉落处，宛如一颗颗盛开的樱唇。夕阳如血，欢声笑语，洒满江面。我们是孤注一掷的两个孩子，甘做一生拼，只尽今日欢。你执意要去下游看看，无奈天色已晚，我劝你第二天再去。还了船，各自回住处。望着灯火阑珊处你远去的背影，心里竟有丝丝的不舍。

五 回到帝苑大酒店，脑海里仍是白袂飞扬，神光离合。早已过了十八岁的年华，自以为铁面强硬冰雪通透，却忽地有了初恋的忐忑和不安。听说夜色中的桂林更加灵秀妩媚，一个人百无聊赖，不如出去走走。叫了的，听着司机师傅的解说，沿着桂林城，漫无目的的徐行。 23时以后的桂林城，街道上虽然少了人流、车流，却也依然霓红闪烁，五彩缤纷。一城的山，一城的树宛如在漓江揉碎青蔓的绿水里滤过一样，亮洁而朦胧，桂林城的富丽和繁华在窗外缓缓地婆娑而过，空气里是水莲淡淡的清香在流淌，街头偶而有浓妆的女郎踯躅张望。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中山街看看？那里可是桂林真正的繁华区，要富贵有富贵，要开放有开放，来桂林旅游的人，没有人不去中山街的。况且，我们顺路。] [那好吧。] 我淡淡的回答。我也是富贵子弟，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富贵和开放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漠视和抵触，不过，既然是顺路，我也没必要刻意回避，权当开开眼界吧。果然不一般。酒店发廊歌舞厅一家紧挨一家，浓妆艳抹的小姐袒胸露乳，在灯光暧昧的橱窗前搔首弄姿，连男侍者的声音也是嗲嗲的： [先生，欢迎光临。我们这里有桂林城最嫩最好的……] [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厌恶和憎恨感像秽浊的污水打湿了洁白的长裙。车刚调过头，在街道的拐角处，正要加速，一个男子突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怀中还有一女孩在奋力挣扎。女孩一边挣扎一边尖历地喊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师傅，我出双倍的价钱，我急……] 男子气喘吁吁，几乎是吼叫着说。这样混蛋的男子，真是太猖狂了，我心里狠狠地骂着，正要让司机停车。 [小姐，我们还是不要沾惹是非的好，这地方就是这样，男的除了吃喝嫖赌，你说还能干什么？我们要是停车，不说你这样娇嫩的小姐，就连我这样粗笨的司机，明天是躺在街头还是躺在医院都说不准。] 司机一脸哀求，几乎是哭丧着脸说。突然车灯扫过，我的心如坠百尺冰窟。清俊的面容，明净的额头，飞扬的白袂，这不是清风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抱着这样一个衣不遮体的女孩？清风啊清风，你竟然也是这种人！我苏子萼真是看错了眼，一直把你当作正人君子，真没想到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我，我真后悔认识你这样的人！卑鄙，虚伪，可恶！ [走，快走！赶快离开这肮脏的地方！] 我一边在心里狠狠地诅骂一边催促司机赶快离开。正沉醉其中的海市蜃楼却突然间变成一条散发着恶腥的菜市，我的心里又说不上来的恶心和难受。 [唉，现在这社会就这样，男的没几个好东西。你看刚才那男的，面孔看起来还挺善良，那女孩还那么小，却也是啥事都干得出来……] 我用冷冷的目光狠狠地刺了司机一眼。 [哦，小姐，对不起，我说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司机一脸诧异，诺诺地连声道歉。清风，我恨你！恨你这种卑鄙的行为！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绝对不允许别人来污蔑你，哪怕是一点点。也许，我是心魔在作怪？回到酒店，我心里还有说不上来的难受，一夜辗转反侧……

六 第二天，我哪里也没去，一个人在酒店待了一天。第三天，我收拾行囊，返回苏州。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遗忘吧。在开往机场的出租车上，我把双臂交叠在胸前，默默地闭上眼睛，神思慌忽间，广播里响起： [请尊敬的苏子萼小姐速到第五人民医院。] 我纳闷：桂林我是初次旅游，没有一个朋友和熟人，怎么会有人认识我？难道是他？清风？我心里一惊，掠过一丝不安。匆匆赶到第五人民医院，这里已是人声沸腾。一位头发花白领导模样的老妈妈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颤抖着说： [你是苏子萼，苏小姐吧？] [尊敬的苏子萼苏小姐，我代表桂林市第五人民医院全体医护工作者对你朋友的英勇之举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话未讲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我来，全场一片死寂。我的脸一阵发烫，如被烙铁熨烫过一般。我，男朋友？英雄之举？我头脑发胀，迷茫得不知所措。旁边一个左手腕缚着纱布，眼睛红红的女孩啜泣着说：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去他那里，是我害了这位大哥。] 仔细一看，这女孩十七八岁竟还有些面熟，哦，我如梦初醒，这不正是前天晚上在中山街清风挟持的那个女孩吗？我的心揪得一阵疼痛似一阵。强压着心头努水，我两眼直视着她。 [我在酒店上班，前天晚上，领导让我接客，我不从，他们就把我拉到中山街，推下车就不管了，还对围观的几个小流氓说，这是个嫩货，免费。说完就扬长而去。那几个小流氓欺负完我就跑掉了。工作没了，又被他们欺负，想想没什么活头，我就用玻璃瓶子划开了血管，恰巧这位大哥从这里经过，他夺了我的瓶子，要送我去医院，因为太晚了，叫不来车……] 我心如刀绞，悔恨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我的伤势不太严重，又无家可归，他就背着我回到他的住处。他住的那个地方就一张床，一个破沙发和写字台。包扎好伤口安置我躺下后，他就坐下来写稿子，说是一篇纪实性的稿子，报社等着急用，明天还要去漓江下游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一坐就是一个通宵……] 女孩嘤嘤地哭着，清秀俊丽的脸上全是泪水，现场一片唏嘘。突然，一个30多岁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孩子跑到我的身边，扑通一声给我跪下： [孩子，快给阿姨磕头，感谢叔叔的救命之恩！] [我家住在漓江下游，昨天下午来城里，这两个家伙太顽皮，两个人在船头抢玩具，结果老小不小心就掉进水里，艄公年老体弱，再加上下游滩险水涨，也没有办法，坐在船尾看水莲的这位大哥就纵身跳了下去……] 我忍着汹涌而出的泪水，跑出窗外。天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雨，粗暴的雨点噼哩啪啦地直砸下来。医院中央池中的莲花一片狼籍，洁白的花瓣一片片飘落，水面上残红斑斑，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只有单调乏味的雨声，噼哩啪啦，噼哩啪啦……宛如一首葬歌。老院长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苏小姐，这是你朋友身上唯一的遗物。] 老院长把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纸包交给我。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个名片大小的红色三折页卡片，卡片的内页夹有100元，下面是工工整整的手写宋体：党育恩 1994.10.07 贵州六盘水已寄420元 最喜欢大熊猫 党建国 1996.05.20 广西柳州已寄370元 想要书包王二妞 1997.02.06 山西 已寄280元 变形金刚 …… 有七八行之多，由于是钢笔书写上去的，经过水的浸泡，大部分已看不清楚。卡片的背面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手写字体： “苏子萼”和一片模糊不清的电话号码。 “萼”字的提钩拉的特别长，宛如飞扬的衣袂。名字的右上方是一枝莲花的速写，朗润的枝蔓，怒放的花蕊和微微的风吹，似乎还有淡淡的清香弥漫…… 莲花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依稀可辨：应退还苏小姐100元，5月6日。 [我们没有寻到别的有效联系方式，只有这张卡片，可惜电话号码已经模糊不清，没有办法，我们就只好通过广播电台来寻你。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你朋友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据说手还是紧紧抓着衣兜，衣兜里全是红色的砾石，大概有100颗，这些砾石有五公斤左右，如果当时丢掉这些砾石，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还有一点奇怪的是，溺水的人被打捞上来，一般脸上都是恐怖的挣扎状，而你朋友的脸上却是安静平和的微笑……] [这就是你朋友手里紧紧抓着那些砾石，也许对你很珍贵。] 院长把一个精致的红木盆郑重地交给我。殷红质朴的外表，温润坚贞的质地，宛如澎湃跳动的红心，漓江下游险滩中的砾石，整整99颗。望着这些殷红的砾石，我的眼睛模糊了，眼泪无休止地落下。清风，如果能够让我再次遇见你……